《藍色大門》電影與文學之比較

Valerie Su
Jul 8, 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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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體一直是牽動社會風向的主因,社會新聞從病態看待同性戀到把同志和愛滋劃上等號,再到同志人權的提倡。雖新聞報導的走向看似越來越進步,但社會認同仍沒有相對進步。《藍色大門》一書,由易智言、楊雅喆在2002年共同完成。同年,易智言任導演拍同名電影。

劇情簡介

孟克柔與林月珍是高中同班同學,兩人情同姊妹,形影不離。有天,林月珍愛上學校的運動健將張士豪,因為害羞便要求孟克柔代為表白。後張士豪認為孟克柔是假借林月珍告白之名,其實想認識他。在幾次互動中,張士豪被孟克柔的特殊氣質吸引,兩人開始約會,甚至接吻。但最後,孟克柔向張士豪道歉,並且說明自己的性傾向是女性,與男性接吻是因為想測試是否能改變同性戀的事實。

電影與原著小說比較:角色互動

(一)孟克柔(桂綸鎂飾)與林月珍(梁淑慧飾)

原著小說與電影中的女主角外在形象差異不大,但情感呈現略有異同,原著小說透露對好友的豐富情感,電影就顯得保守,用較隱晦的方式呈現。十七歲的桂綸鎂演技演得生澀,與好姊妹的互動表現自然,但面對好姊妹要求做與張士豪相關的事情時,桂綸鎂的表演中很難看出內心不願,顯得不排斥,缺少原著小說中孟較個性的表現。

在林月珍閉上眼睛幻想的橋段,原著小說呈現孟克柔豐富的內心活動,明顯透露超越友誼的感情,「雖然我自己『飛』不起來,不過,我還是願意和她(林月珍)一起飛。」、「月珍總不吝惜張開翅膀帶著我飛,這就是為甚麼我喜歡她……喜歡和她一起飛。」。但電影的呈顯很難出女主角對於好姊妹的同性情誼,女主角眼神保守,沒有表現過多感情,也因此,當劇情發展下去時,觀眾無法真正釐清孟的內心運作,無法完全理解她的情感糾葛。

在林月真要求孟克柔戴上印有張頭像的面具一橋段中,原著小說有林親吻孟臉頰的環節,「月珍輕輕地在我的臉頰上啄了一下。……

『幹嘛?』

『……』

『幹嘛親我』

『沒有阿……我親的是張士豪』

我不想跳舞了。」

親吻的環節大大增添劇情的精采,原著小說藉此強調林對張的狂戀,明顯刻劃孟的心碎。但電影中只呈現兩人跳舞的情景,僅以雙手緊握隱晦透漏孟對林的喜愛,但林將她的手想像為張的現實。

整體來說,電影中女主角掌握姊妹互動情誼佳,但很難讓人聯想到同志情誼,僅止於「關係親密的好朋友」,因此在電影理解上較難深入角色的心理運作。原著小說將女主角對好姊妹的情感呈現較大方,對與男主角有關的事情一開始都保有一定的態度。相較之下,電影中的女主角個性較柔,原著小說中較有個性。

(二)孟克柔(桂綸鎂飾)與張士豪(陳柏霖飾)

十七歲的陳柏霖的口條略顯僵硬,電影中有許多需要重複強調的台詞,以「根本沒有林月珍這個人吧!」為例,原著小說中微微戲謔的表現被弱化許多,陳的表演稍顯僵硬,沒有展現台詞的生動性。

電影接近尾聲時,男女主角輕輕吻了一下,作為分手的紀念性親吻,告別他們那段沒有開頭、結尾的模糊關係,張仍然愛著孟,並直接提出交往要求「可以交往嗎?」儘管孟克柔已向他出櫃,張還是不放棄對於孟的追求。但在原著小說中,張只輕輕問了一句「有感覺嗎?」孟沒說話,因為她沒有感覺,完全沒有,相較於電影直白,原著小說偏詩意濃厚。

在男女主角相遇時,原著小說把孟的感受刻畫清楚,即對張完全沒興趣,但電影中,男女主角的關係偏曖昧,再加上女主角與好姊妹的同志情誼表現不強烈,很容易使人直接聯想到男女主角的異性戀情感,而女主角後來也和男主角在海邊約會,孟還提出接吻的要求,在原著小說中,能完全明白女主角提出接吻要求的用意:想確認與異性接吻後,是否還是同性戀呢?但在電影中,很容易呈現一種男女主角的感情發展,孟的情感表達較薄弱。直到女主角與好姊妹重修舊好,並與男主角坦白後,女主角的同志情感才完全顯露。

文學意象與電影手法

(一)藍色大門:自我探索與成長

藍色表現憂鬱,像孟克柔對於性向的迷惘,在體育館的柱子上寫下無數次「我是女生,我愛男生」,試著催眠自己變為社會普遍接受的異性戀。原著小說中有一段女主角小時候的經歷,幼稚園老師把男女用藍粉分開,從小喜歡藍色的她要求分到代表男生的藍色組,但最後還是依照規定分到粉色組了。藍色,就像兒時的堅持,對於社會性別的小反抗,流淌血液當中的自我歸屬。大門在這部青少年愛情電影中,帶有「成長」的意義,青少年轉到成年的男女,在跨越門前的猶豫,以孟克柔為例,她需要跨出的大門或許是認同性向、勇敢面對內心感受。藍色大門象徵著「正在跨越藍色憂鬱大門、邁向成人世界的青少年」。

(二)性別形象的呈現

電影與原著小說中,以孟克柔和林月珍兩個角色,代表了中性女孩及符合社會性別的女性。孟克柔在電影中常以男孩味十足的打扮出現,常見的打扮是藍色圖樣的短上衣配寬垮的牛仔褲,或是白色短袖上衣、卡其褲和白布鞋,相較於林月珍的淑女形象,女主角顯得較中性。孟克柔這個名字引自「以柔克剛」,似乎象徵父母對於女子的期待,希望女主角能克服與生俱來的陽剛,符合社會性別中女性特色的陰柔形象,在台北市大馬路上與張士豪飆車,用腳踏車載著林月珍;而林月珍正符合社會對於女子的期待,佯裝裙子的穿著、溫柔文雅的肢體動作、不會騎腳踏車,被孟克柔、張士豪的腳踏車載過。兩個角色在觀眾眼哩,形成了對比,然而男主角愛上的人是中性的孟克柔,不是人人稱羨的校花林月珍,社會性別的期待在《藍色大門》中被打破、重新組裝。

(三)青少年的性別意識

媒體一直是牽動社會風向的主因,社會新聞從病態看待同性戀到把同志和愛滋劃上等號,再到同志人權的提倡。除了同性戀族群,其他性少數族群,如雙性戀、跨性別等,台灣媒體對於這些族群更加不友善。2014年《台灣婦女處境白皮書》第十章中有個有趣的說法,將雙性戀作為「同性戀身份消毒的說詞」,由第一直覺否認同性戀的存在性,並別將兩者混為一談,進而產出一套異性戀思維的創傷症候群主張,將雙性戀做為同性戀身份消毒,隱性否定同性戀存在,並且以心理疾病的傾向定義雙性戀。在故事快結束時 ,孟克柔與張士豪騎著腳踏車在台北市馬路上飆車,張士豪說:「……如果有一天,或許一年後,或許三年,如果你開始喜歡男生,你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。」這句話當中潛藏張士豪對孟克柔的愛慕,同時也反映了異性戀思維,為同性戀身分消毒的的雙性戀期望。

孟克柔在體育館的柱子上不停地寫著字,「我是女生,我愛男生。」幾個字,釋放內心糾結,而張士豪的塗鴉則是:「張士豪到此一遊,2001,I was here。」電影彷彿在告訴觀影者,女主角游走於兩元對立性別位置邊緣的焦慮與矛盾。而最後孟克柔與一群男孩在海邊沙灘烤肉,這是影片中最為奇特的一段情節,不只因為這群年輕人中只有孟克柔一個女孩,且這群男孩與電影先前的劇情鋪成完全沒有任何的關聯,這些男孩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。這段情節,將女主角放置於一個脫離她原有生活環境的情景之中,於是她在沙灘上寫著:「我是女生,我愛男生。」透過無聲的告白,孟克柔的心防衛機制已經完全崩塌,在某種程度上,已經承認自己的性傾向必須符合生理性別、心理認同與社會性別的事實。

參考資料

(一)書籍

易智言、楊雅喆(2002)。《藍色大門》,新北:新雨。

(二)期刊

趙庭輝 (2004, 01)。〈《藍色大門》的影像美學:青少年的性別形象與情慾流動〉,《廣播與電視》,第22期,頁25–46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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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alerie Su

(born in 2000) love indie rock, 19th century art, and movie.